過了一會兒，探視時間到了，護士把我們趕了出來。她做這行已久，也是神情麻木，和昨夜的醫(yī)生、警察都一樣。無論哪行做的久了，都會對相關(guān)行業(yè)的東西感到麻木。

我們就繼續(xù)在走廊上守著，一天過了幾天，都是不停地給葉展做流食，讓護士進去喂他。然后每天下午四點準時進去探視，但葉展依舊是久久沒有醒來。我們?nèi)栣t(yī)生怎么回事，醫(yī)生也說沒有辦法，這也要看病人自己的身體素質(zhì)，有的人能很快就醒過來，有的人則需要些時間。反正就是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廢話，最后還說：“著什么急嘛，這才過去幾天？”

不說這句話還好，說了這句話葉父更著急了：“這都過去一半的時間了！”

醫(yī)生說：“再等著吧。每天下午四點探視的時候，多陪他聊聊天，說說話，也對恢復過來有幫助的。多和他說一些以前的故事，印象比較深刻的故事，刺激他的腦神經(jīng)。”

葉父著急地說：“你怎么不早點說這個辦法？”醫(yī)生把手一攤：“因為這個辦法幾乎沒有效果啊，反正我沒有見過有人能這樣醒來的。不過電視上有，我看電視學來的，反正你們著急也是著急，不妨就試試這個辦法。”說的葉展父母連連搖頭嘆氣，我也對這醫(yī)生夠無語的。

不管有沒有效果，我們終歸還是要試試的。每天下午四點進去探視，我們就輪番上陣，各自抓著葉展的手說話。葉展爸媽給葉展講他小時候的故事，問他還記不記得小學三年級，班上有個女孩非要纏著嫁給他，最后都跟到家里來了，還要和他在一張床上睡。而我則講和葉展剛認識的時候的故事，說咱倆怎么一起對付鄒陽和李杰，后來又惹上了洪力等等。

但是沒用，完全沒用。就像醫(yī)生說的，這些辦法只在電視上有用，現(xiàn)實生活中幾乎不可能發(fā)生這樣的奇跡，還是要靠病人自己的身體素質(zhì)和求生意志。雖然覺得沒用，我們還是得堅持到底，不動最后一刻絕不罷休，仍舊每天下午給葉展講故事。不在監(jiān)護室的時候，我們?nèi)齻€就坐在走廊上商量，給葉展說些什么事情，先把要說的事情想好，進去的時候再說。

就這樣又過去兩天，仍舊是一點效果都沒有，葉展父母臉上越來越著急。距離七天的時間越來越近，如果葉展真的醒不過來，那他一輩子都要在床上度過了，而我們就再也見不到這個陽光善良的男孩了。一想到此，我便心如刀絞，痛苦不堪。而葉展父母更是如此，幾乎到了每日以淚洗面的地步。葉展父親那樣陽剛堅毅的人，五天下來足足瘦了一圈，眼窩都深深地陷了下去。這五天來，我們?nèi)硕己苌偎X，基本就是靠著墻邊瞇瞪一下。

這幾天里，自然是不斷來人，蘇婉他們幾個是天天來，天天問什么情況了，每次都是失望而歸。夏雪和桃子來了一次，也是嘆氣流淚，只能陪我說說話。但我完全一句話都不想說，楊夢瑩死了，葉展重度昏迷，我基本已經(jīng)失去了說話的欲望。除了在葉展床邊的時候，我給他說說我倆的故事，其他時間基本上不開口了。這幾天里，我更是下了個決定，以后再也不混了，再也不打架了，再也不和以前的人來往了。

因為我就是個掃把星。在城高的時候，親眼看見史東捅死老狗，史東也入了大獄；在北七的時候，又眼睜睜看著楊夢瑩死在我面前，而葉展現(xiàn)在又重傷昏迷不醒。這一切難道和我沒有關(guān)系？如果沒有我，他們何至如此？以前夏雪還說過我就像是柯南，走到哪那就有麻煩。雖然是開玩笑的，但慢慢地我發(fā)現(xiàn)，好像真的就是如此。

那么我還要再混下去嗎？非得把身邊的朋友都害死了才心滿意足？一個人倒霉也就算了，在初中被欺負了三年；來到高中不想再被欺負下去，結(jié)果連累的更多人一起倒霉！

真是混蛋啊。我靠在墻邊，流著眼淚，真是沒有比我更糟爛、更惡心的人了。是我把大家害成這樣的，是我！極度的慚愧和內(nèi)疚在我心中充斥著，痛苦的念頭不斷在腦海里盤旋著。

不過有件事說來奇怪，連續(xù)五天過去了，北園市似乎風平浪靜。按理來說不應(yīng)該的，弄出那么大的一場混戰(zhàn)，而且還死了個學生，電視臺和報紙竟然都沒報道。不過這也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，我也就沒有去打聽去操心。反正現(xiàn)在對我來說，上不上學都不重要了，把北園七中砸的稀巴爛，學校怎么可能還會要我，或許還要面臨一個巨額的賠償金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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