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小林生搞這么大個計劃，誰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圖？他置地手里大把地皮，左手低價拿‘居屋’政策地，右手高價賣豪宅，兩頭賺？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。”
幾個人聞也是認可地點頭，剛剛的那些興奮勁立馬就冷卻了下來，他們反而開始擔(dān)憂自己那點辛苦積攢下來買成房子的“資產(chǎn)”會因此而縮水。
銅鑼灣街角報攤旁，賣魚蛋的陳伯剛收拾完攤子，擦著手接過報販塞來的《東方日報》號外。
“嘿！那小林天望真有這么大能量？麥督都被搞定了？”他咂摸著號外上夸張的字眼，“‘贏家通殺’？……年輕人有良心？嘿！”
他搖搖頭，對熟客老張笑道，“我看報紙幾十年，這些大亨做生意，哪個不是算計到極致？搞慈善？做善事？幫到我們？我們小市民別想這么美！
他有本事讓麥督點頭，背地里肯定撈到大大的好處了！我們？先看著！有房子供了再說！手里拿著的錢才是真的！”
老張也點頭，并且深以為然地說道：“是??！天上哪會掉這么大的餡餅？可能又是噱頭，哄著我們這些老百姓玩呢！最后還不是讓我們白開心一場。我還是只相信靠自己，努力掙錢供樓最穩(wěn)妥！”
出租車電臺廣播：
“最新號外！港督府宣布接納置地集團小林先生‘居者有其屋’計劃！具體實施方案將在未來數(shù)月公布！……”
司機老李聽著廣播，眉頭先是一皺，然后又舒展了開來。
“嘖！這年輕人真了不起！自己發(fā)達了，還記得底下有群沒瓦遮頭的兄弟。好樣的！活該他發(fā)達！
不過…唉，到我們這些夾心階層，不知道輪不輪得到？”
這消息同樣以最快的速度，傳到港島各大華資世家的深宅大院、總部辦公室。
包氏船王家族，太平山書房內(nèi)。
包玉剛放下手中秘書呈上的各報號外簡報，輕輕敲打著桌面。
良久，他回頭對肅立的女婿吳光正開口，聲音十分嚴肅地說道：“光正，看到了么？小林天望這一手‘居者有其屋’，名利雙收，已成定局。此為當(dāng)代人杰。
先前配合霍家對置地的合作限制，即時解除！非但要解除，碼頭的優(yōu)先裝卸權(quán)、倉儲費優(yōu)惠，也要立刻恢復(fù)，甚至可以酌情再讓些利。速度要快！”
吳光正聞皺眉，同時面露一絲遲疑地為難道“爹地，我們昨日才應(yīng)霍生那邊暗示收緊了對置地旗下貨倉和船務(wù)的業(yè)務(wù)通道，今日小林天望剛借勢壓下了霍家搗亂的心思，我們就轉(zhuǎn)向……會不會顯得太急切？霍生那邊恐怕面子上……”
包玉剛擺擺手說道：“無妨。霍生是明白人。此乃大勢所趨，不可逆。麥理浩親自背書，已成官方意志。
我們此時率先向小林天望示好，并非見風(fēng)使舵，而是識時務(wù)。你以為李嘉城、郭得勝他們會慢？最遲明天，那些跟風(fēng)的小動作都會被清掃干凈！
小林天望此人，可以說是不動則已，一動便是雷霆萬鈞，他今日只是讓人遞送毀約的律師函，已是留了余地，等我們自己表態(tài)。去吧?！?
吳光正聞也是心頭一陣劇震，岳父如此看重那小林天望？
他立馬躬身應(yīng)道：“是！我馬上去辦！”
轉(zhuǎn)身離去時，心中已對小林天望的評價拔高到前所未有的層次。
而這一邊，郭得勝正好在鄭裕彤府邸坐客。
幾份號外被推到郭得勝和鄭裕彤面前。
“呵！沒想到，真讓他辦成了！”
郭得勝摘下金絲眼鏡，揉了揉眉心，語氣略顯復(fù)雜地說道，“這年輕人，膽氣夠足，手腕也夠硬！麥理浩也敢談條件，還能談下來！”
“何止是談下來？”鄭裕彤接過話茬，手指點著《南華早報》那“政企合作”的關(guān)鍵字眼，“簡直是挾民望以令港督啊！
他這計劃一通過，往后在置地內(nèi)部搞點什么動作，霍家還敢在董事會上唱反調(diào)搗亂？一頂‘阻礙民生’的大帽子扣下來，誰也扛不住！高明！真是高明！”
郭得勝又接著嘆道：“是啊。最妙的就是這點。他自己名利雙收，還要把我們所有地產(chǎn)商都‘綁架’上這條船。
以后但凡‘居屋’計劃里出點波折，或者供應(yīng)不足，壓力就全在政府和同業(yè)身上了，他小林反而占盡主動。你說他是做慈善？我第一個不信！精！算得太精！”
鄭裕彤苦笑著搖搖頭：“我們算盤打得再精，現(xiàn)在也由不得自己了。麥理浩點了頭，這就是政治風(fēng)向。
是繼續(xù)在商商賣豪宅賺快錢，還是跟著小林摻和這‘半慈善半政治’的渾水分名聲和長期政策紅利，恐怕大家心里都要好好掂量一番了。
這小林天望，胃口大得很，不止是想要個置地，他是想重塑港島地產(chǎn)的游戲規(guī)則啊！”
長江實業(yè)總部，李嘉城辦公室。
“砰！”
一個上好的景德鎮(zhèn)薄胎白瓷茶壺，在李超人極度暴怒的掌下，狠狠砸碎，碎片和冷茶四濺！
他的臉因憤怒而扭曲漲紅，怒罵道
“居者有其屋？！冠冕堂皇！小人伎倆！”
幾乎是咆哮出聲，對著空氣，也對著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站在門口的秘書。
“什么為民請命？！還不就是看準麥理浩任期將盡急求政績，上趕著湊上去給那鬼佬舔鞋？！
拿著港島幾十萬小業(yè)主的血肉去染紅他姓林的頂戴！拿著我們整個地產(chǎn)行業(yè)的利潤給麥理浩臉上貼金！可恥！卑鄙！”
他快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，俯瞰腳下燈火輝煌的中環(huán)，胸膛劇烈起伏。
這小林天望……每次都踩在他最敏感的地方！
小林天望這一招，從表面上看是惠民，深層卻是在擠垮所有定位中低端的華資發(fā)展商，更是在掏空整個行業(yè)的利潤根基去討好當(dāng)局！
而他李超人嘔心瀝血一步步穩(wěn)扎穩(wěn)打積累家業(yè)，到頭來還要被這小混蛋踩著肩膀名利雙收？！
秘書見他稍稍平復(fù)，才小心翼翼地遞上濕毛巾：“李董，那……我們針對置地商業(yè)項目和原料供應(yīng)的應(yīng)對……”
李嘉誠一把抓過毛巾，胡亂抹了把臉，眼中怒火未息，卻已換上慣有的冷峻算計：“應(yīng)對？還能怎么應(yīng)對？麥理浩站在他背后，難道我們要公開反對‘居屋’？去得罪幾十上百萬潛在住戶和港府？愚蠢！”
他深吸一口氣，壓下怒意，冷冷道，“該合作的，合作。但要盯死每一步！把他的‘居屋’成本結(jié)構(gòu)、土地來源、政府補貼細節(jié)都給我挖出來！
他既然想做這個‘慈善家’，那就讓他做得‘干凈’點！我就不信，他小林天望真會做虧本的買賣？只要找到一點不合規(guī)、不合理的把柄…哼！我們就有的是文章可做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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