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子錕快步走來,搭眼一看就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事,他上前揪住汽車夫的領(lǐng)子質(zhì)問道:“車是你砸的?”
汽車夫一瞪眼,毫無懼色:“撒手!”
“啪!”一個大嘴巴先上去了,把他打得原地轉(zhuǎn)了三圈。
陳子錕這才走到路邊,問王棟梁:“伙計,你咋樣?”
“老板,我沒事,就是車壞了,我對不住您?!蓖鯒澚簢肃榈?。
“咋回事?”
“我也不知道咋回事,剛要拐彎,汽車就撞過來了,把咱的車半邊輪子都撞壞了,那人下來就打我……”
“他打你,你怎么不打他?”
“我不敢?!?
王棟梁當(dāng)然不敢和開汽車的人叫板,這年頭汽車可是稀罕物,除了東交民巷的洋人坐,就是政府里的總長次長們和他們的家眷坐,那都是惹不起的達(dá)官貴人,平頭百姓躲都來不及,又怎么敢對打。
“你拐彎的時候打手勢了么,汽車在你后面鳴笛了么?”陳子錕問。
“怎么沒打,我右轉(zhuǎn)彎伸了手的,還按了鈴鐺,我沒聽見后面汽車?yán)软??!?
陳子錕冷笑一聲,跑車這幾天他可學(xué)了不少交通上的規(guī)矩,這起車禍分明是汽車有責(zé)任,撞壞了自家的洋車還打人,這筆帳得好好和他們算。
一轉(zhuǎn)身,卻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妙齡少女站在自己面前,雙手叉腰怒不可遏。
“你是誰!敢打我家的汽車夫,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!”
雖然是在發(fā)飆,但是聲音奶聲奶氣的,怎么看都覺得可愛,陳子錕忍不住笑了,雙手抱著膀子,居高臨下看著少女,譏諷道:“叫你家大人來和我說話。”
少女更加惱怒,鼓著腮幫子吹著氣,額頭上的劉海都被吹得飄拂起來,她個子矮,在陳子錕面前完全沒有威勢可,一瞪眼又回到汽車?yán)镒恕?
警笛聲響起,街面上執(zhí)勤的巡警終于來處理糾紛了,看到警察來到,少女又得瑟起來,跳出汽車喊道:“巡警,把這個人抓起來!他耽誤我舞會遲到,還打我家的車夫!”
巡警看了看汽車牌照,頓時堆起了笑臉:“姚小姐,您吉祥。”
少女一昂頭,驕傲的不搭理他。
這邊薛平順也氣喘吁吁的趕到了,看到這幅場面不禁一驚,他在北京地面上當(dāng)巡警十幾年,什么事情都不明白,一看汽車牌照就知道是內(nèi)閣高官用的。
見到老同僚也到了,那巡警更加為難,湊過來低聲道:“老薛,這事兒不好辦,交通部姚次長家的車,惹不起啊,賠個禮趕緊把事兒平了,省得麻煩?!?
薛平順心里一沉,交通部次長,那可是手握著大權(quán)的高官,他趕緊勸道:“大錕子,你忒莽撞了,咱們?nèi)遣黄鹚?,趕緊賠禮道歉?!?
陳子錕道:“應(yīng)該是他們給咱賠禮道歉,趕舞會有多重要,竟然在大街上橫沖直撞,撞壞了別人的車,不但不賠禮,還打人,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,我陳子錕見一次打一次?!?
聽他報出自己的名號,把巡警眼睛都直了:“您……您就是打敗于占魁的錕爺?”
“沒錯,我就是陳子錕?!?
“哎呀久仰?!毖簿拥夭荒茏砸?。
少女沒料到會發(fā)生這種事情,顯然她還是個孩子,并無太多社會上的經(jīng)驗,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了,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,對自家汽車夫招呼了一聲:“阿福,咱們走。”
“不許走?!标愖渝K大喝一聲,把少女嚇得一哆嗦。
“你你你,你要干什么?”
“你們違反交通規(guī)則在先,撞壞我的車,打了我的人,簡直豈有此理,我剛才已經(jīng)教訓(xùn)了他,打人的事兒就算扯平了,賠我的車就行了?!?
“要要要,要多少錢?”
見少女被自己嚇得都有點結(jié)巴了,陳子錕也不好繼續(xù)發(fā)飆,看看損壞的洋車,估算了一下,道:“賠五塊錢?!?
少女似乎松了一口氣,從錢包里抽了一張十元面值的交通銀行票子遞給巡警:“你給他,不用找了。”
巡警陪著笑臉,把鈔票轉(zhuǎn)給了陳子錕。
“我不占別人便宜,該多少就多少。”陳子錕掏出一張五元票子直接遞到少女面前。
少女不接,陳子錕直接抓住她的手,把票子塞進(jìn)她柔荑里。
“咱們走。”陳子錕帶著薛平順父子和王棟梁,拉著破車慢慢去了,背影在夕陽中格外高大。
“簡直就是土匪?!鄙倥а狼旋X著,等陳子錕走了,才敢把鈔票丟到了地上,想了想又撿了起來,惡狠狠地塞進(jìn)了錢包。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