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戰過后,德國馬克和法國法郎劇烈貶值,看起來面值巨大的鈔票其實一文不值,和廢紙差不多,但普通老百姓連銀洋接觸的都不多,外國鈔票更是一竅不通,這幫賊人橫行于河北鄉間,想必也是一幫土條,用馬克和法郎糊弄他們,應該問題不大。
姚次長打了個電話,命人去交通銀行籌措貶值外幣,又打開家里的保險箱,拿出二十根金條和三千塊大洋出來,又湊了些珠寶手勢,看起來光彩奪目的一箱子,甚是誘人。
傭人在公館外面懸掛了一盞紅燈籠,大中午的掛紅燈很是奇怪,來往路人都不免多看兩眼。
姚次長焦躁的來回走著,忽然電話鈴響了,李三思拿起分機的聽筒,示意姚次長接電話。
“喂。”姚次長抓起話筒問道。
“姚次長你不仗義啊,招了那么多黑狗子上門,你還想要你閨女么?”依然是那個不陰不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。
“我女兒在哪里?我要和她說話。”姚次長按照警方的要求說道。
“錢預備好了么?”對方不接茬,反問了一句。
姚次長看看李三思,對方點點頭。
“紅燈籠已經掛出去了,你沒看見么?”
“這么快就預備好了?姚次長家里果然是金山銀海啊。”
“差不多了,就快好了,五十萬數字太大,我把家里的金條都拿出來了,還有很多外國鈔票,足足兩大皮箱,怎么交給你?”姚次長說道。
“你親自帶著上火車,坐下午兩點半的藍鋼特快送到天津我自然會派人接收,不過要快哦,耽誤到天黑就不好了。”
“我要和女兒說話。”
對方直接把電話掛了。
姚次長拿著沒了聲音的聽筒依舊喂喂的大喊著。
吳炳湘過來將話筒從姚次長手里拿過,卡上,搖了搖,又拿起來:“電話局,我是吳炳湘,剛才是哪個號碼接進姚公館的?”
警察廳在電話局早就安排了人手,全北京的電話不過幾百部而已,全靠接線員手工轉接,查電話來路實在是太方便了。
很快情報傳來,電話是竟然是從天津電話局轉接來的長途!
事不宜遲,吳炳湘立刻安排了兩名干練的偵探,幫姚次長提著大皮箱乘汽車趕赴火車站,同時他又緊急調派了五十多個便衣,攜帶著短槍匕首,在最短時間內趕到火車站,同時電告天津警察廳派遣干員予以協助。
京津之間的鐵路相當便捷,每天都有好幾班來往兩地的列車,這種客車是美國進口的,豪華大方,車皮涂裝為藍色,所以被稱之為藍鋼特快。
客車分三等,頭等車廂是專為政府高官和外籍人士準備的,二等車廂是一般職員、學生、商人之類的社會中堅乘坐,三等車廂才是為廣大老百姓預備的。
姚次長自然是要坐頭等車廂的,那些便衣偵探就沒這個待遇了,分散在二等和三等車廂,嚴密保護著姚次長的安全。
車過豐臺的時候,一個十來歲的仆役捧著茶盤走進頭等車廂,高聲道:“哪位客人姓姚?”
便衣們立刻放下手上的報紙,注視著這個小子,面對這么多凌厲的目光,仆役已經毫不在意。
姚次長緩緩道:“我姓姚,你有什么事。”
仆役上前遞過一張便條:“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。”
姚次長接過便條一看,上面歪歪斜斜一行字:見紅頂房,速將贖金扔到窗外,不得延誤。
好狡猾的賊人!掐算的時間極其精確,根本沒有給姚次長他們留出思考的時間,轉眼間就看到遠處有座紅頂房子,就佇立在鐵道旁,大概是值守道岔的工人住的房子。
姚次長當機立斷,喝令道:“快把箱子丟出去!”
兩口大皮箱被扔出了車窗,火車依然在高速行進,便衣巡警們將頭伸出窗外,就看到遠處奔出幾匹快馬來,騎手敏捷的俯身將皮箱拎到馬背上,然后大喝一聲,縱馬揚鞭而走。
便衣們面面相覷,誰也沒有跳車追趕的勇氣。
京城老神探李三思也傻眼了,對方的路數和前清時期的綁匪截然不同,居然用上了電話、火車等先進的玩意,自己這一套偵破的技法完全過時,跟不上對方的思路了。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