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山寨里并非所有匪徒都在聚義廳。外圍負責巡邏和看守的,還有百十號人。他們從最初的混亂中反應過來后,發現是敵襲,立刻集結起來,嚎叫著向寨門方向發起了沖擊。
他們想沖出去,或者說,他們想殺了這些放火的敵人。
“狗剩哥!他們人多!沖過來了!”一個年輕的士兵聲音發顫。
狗剩看著那黑壓壓沖過來的人群,人數至少是他們的兩倍。他的手心全是汗,心臟擂鼓般狂跳。他想起了林淵的軍令:“截斷退路,不要輕易沖擊。”
沖上去,他們這點人,可能會被瞬間淹沒。
可如果不沖,光靠射箭,怎么擋得住?
“弓箭手!三輪齊射!放!”狗剩扯著嗓子吼道,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調。
數十支箭矢呼嘯而出,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個匪徒應聲倒地。但后面的人只是頓了一下,便踩著同伴的尸體,更加瘋狂地沖了過來。
“狗剩哥!擋不住了!”
“別慌!”狗剩一把搶過旁邊士兵的硬弓,自己站了起來,張弓搭箭,瞄準了沖在最前面的一個小頭目。
“穩住!都給老子穩住!”他大吼著,“將軍就在里面!我們要是把口子放開了,就是死罪!都忘了將軍怎么說的嗎?想活命,想吃飽飯,想有自己的地,就給老子把這些zazhong攔住!”
他的話,像一針扎進了士兵們的心里。
對!將軍還在里面!將軍看著呢!
他們不再后退,一個個咬著牙,將手中的弓拉到了滿月。
狗剩松開手指,箭矢如流星般飛出,精準地射穿了那名小頭目的咽喉。
匪徒的沖鋒勢頭為之一滯。
“射!”狗剩再次吼道。
又一輪箭雨潑灑過去,匪徒們慘叫著倒下一片。
“再射!”
一時間,寨門前這片小小的區域,成了名副其實的死亡地帶。匪徒們沖了幾次,都在這片箭雨下被打了回去,留下一地的尸體。他們被這精準而冷酷的射殺打懵了,一時間竟不敢再上前。
狗剩拄著刀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。他看著前方那些畏縮不前的匪徒,咧開嘴,露出一口白牙,笑了。
原來,打仗就是這么回事。
只要你不怕死,死的就是別人。
……
聚義廳內,戰局已經呈現出一面倒的態勢。
周通一刀劈翻一個匪徒,靠在柱子上喘息。他看著眼前的景象,心中只剩下翻江倒海般的震撼。
這些新兵,這些他曾經鄙夷過的“泥腿子”,此刻正用一種近乎野蠻的方式,收割著匪徒的生命。他們會受傷,會倒下,但只要還能站起來,就會毫不猶豫地撲向敵人。
他們之間的配合,已經不能用默契來形容,那是一種同生共死的本能。一個人倒下,旁邊立刻有兩個人補上他的位置。他們的陣型在混戰中始終沒有散亂。
反觀那些匪徒,雖然個個悍不畏死,卻各自為戰,如同一盤散沙,在新兵們組成的這塊堅硬的磨盤上,被一點點碾碎。
周通的目光,最終落在了戰場的中心。
林淵。
他周圍三尺之內,竟然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。沒有一個匪徒敢輕易靠近他。他腳下已經躺了七八具尸體,都是匪徒中的頭目。他沒有去看那些尸體,只是提著還在滴血的刀,一步步地,走向大廳盡頭那張虎皮大椅。
他的目標,從一開始,就只有一個人。
“過山風”的獨眼里,終于透出了恐懼。
他麾下最能打的幾個頭目,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,就變成了尸體。他帶來的這些所謂的精銳,正在被一群他眼中的“泥腿子”屠殺。
“廢物!一群廢物!”他瘋狂地咆哮著,聲音里卻帶著一絲顫抖。
他看著那個一步步逼近的年輕人,對方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云淡風輕的表情,仿佛眼前這場血腥的屠殺,不過是一場無聊的鬧劇。
這種極致的輕蔑,比任何刀鋒都更讓他感到恐懼。
“親兵!親兵何在!”“過山風”退到墻角,色厲內荏地吼道,“給老子攔住他!誰能殺了他,老子賞他黃金千兩,把剛搶來的娘們分他一半!”
重賞之下,十幾個一直護衛在他身邊的貼身親兵,終于鼓起了最后的勇氣。這些人是“過山風”真正的家底,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,比外面的匪徒要精悍得多。
他們發出一聲吶喊,組成一個簡陋的沖鋒陣型,像一頭被逼到絕路的野豬,朝著林淵狠狠地撞了過去。
王二和幾個新兵剛好擋在了他們沖鋒的路徑上。看到那十幾個面目猙獰、渾身浴血的悍匪,他們剛剛建立起來的勇氣,瞬間又有了崩潰的跡象。
這股氣勢,和剛才那些烏合之眾,完全不同!
就在這時,林淵的聲音,清晰地在他們耳邊響起,不大,卻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。
“三才陣,守。”
簡單的四個字,像一道烙印,瞬間刻進了王二和所有新兵的腦子里。他們幾乎是出于本能,三人一組,迅速靠攏,前排的半蹲,后排的直立,將手中的樸刀斜斜地向上刺出,組成了一個個最簡單、也最堅固的鋼鐵叢林。
悍匪們的沖鋒,重重地撞了上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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